日本自民党15年后再尝败局 市场与政坛要“变天”？(2024年11月07日)

　　对日本首相石破茂来说，“政治蜜月期”还没到1个月就已终结。

　　据新华社援引日本媒体28日公布的选举结果，在27日举行的日本第50届众议院选举中，日本自民党和公明党组成的执政联盟未能获得众议院过半数席位，执政联盟政权受到威胁。

　　此次日本朝野各党争夺总共465个众议院议席。结果显示，执政联盟共获得215个议席，未能超过众议院465个议席的一半，即233个席位。

　　反观在野党，最大在野党立宪民主党从98个议席猛增至148个议席，成为自民党之后众议院第二大势力。国民民主党议席也从7个增至28个。日本上一次执政党未能获得过半数席位还是15年前。2009年9月，自民党在日本众议院大选中惨败，失去执政党地位。

　　石破茂所在的自民党与盟友败选的消息也震动了资本市场。

　　28日，受自民党选举惨败导致的政治不确定性影响，日元进一步跌至三个月低点，不过离7月触及的低点161.95还有一段距离。上周，美元对日元在21日一度触及153.34的高位，但此后跌至151，连续四周收跌。今年以来，日元对美元汇率已贬值逾7%，是十国集团（G10）中表现最差的货币。

　　对于自民党的败选，上海对外经贸大学日本经济研究中心主任陈子雷并不意外。他告诉第一财经，结果与此前预测基本一致，其中既体现了自民党涉及“黑金丑闻”议员再选举时遇到的挑战，又说明自民党当时对这些议员的处分并没有平息民众的不满，更谈不上得到民众的理解或者认可，“自民党‘壮士断臂’的决心并不大”。

　　日元走低日股坚挺

　　对于日元的表现，资产管理公司Zennor的创始人兼首席投资官萨特（James Salter）称：“短期而言，这对市场不利。日元可能进一步走弱，并重新引发相关‘套利交易’。”三井住友银行的首席外汇策略师铃木弘文（Hirofumi Suzuki）也表示：“从现在开始，自民党和公明党将不得不讨论与小党派合作，以组建联盟。政治的持续不确定性将给各资产价格带来下行压力。这对外汇市场来说尤其是一个困难的局面。考虑到前一周的价格走势，日元很可能会继续走弱。”

　　除了政治不确定性，更长期影响日元对美元走势的仍是美日利差。随着市场调降美联储降息预期，以及日本央行本周料将按兵不动，这一利差也不利于日元。事实上，在日元最近一波下降后，日本财务省外汇事务主管三村淳（Atsushi Mimura）上周已警告称，正以更高的紧迫感关注汇率走势。

　　不过，与市场对日元普遍的看跌情绪形成对比的是市场普遍继续看好日股。28日开盘前，期货市场暗示日经225指数和东证指数均将低开，不过在低开后不久，两大股指均快速反弹，截至第一财经发稿时两大股指均涨逾1%。瑞银日本股票策略分析师守屋（Nozomi Moriya）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日本股市仍将是瑞银2025年的投资主题之一，且属于结合了自上而下因素的投资主题。

　　在大和证券高级策略师细井秀司（Shuji Hosoi）看来，日股28日走势出乎市场此前意料，“这也许是因为日股已提前计价该结果，也许是日股投资者认为，尽管政治风险可能正在增加，但预计石破茂政府不会立即成为‘跛脚鸭’。”

　　金融咨询公司Astris Advisory Japan的战略主管纽曼（Neil Newman）则认为：“不论自民党能否挺过这一关，不论会否迅速更换首相，日本无疑将继续在自己的微观经济环境中摸索前行。即使我们接下来面对一个软弱的政府或者一事无成的时期，安倍经济学的潜在影响，包括企业治理改革、更多的劳动力参与和强劲的企业盈利仍将存在，这对日股来说是一件好事。”

　　在短期政治不确定性影响之余，日股逆市走强更大的底气，仍是分析师对日股的长期看好。尤其是“股神”巴菲特，此前他虽然卖出了美股，但对日股仍是“真爱”。近期，巴菲特又再次大规模发行日债，融资买日股。

　　守屋告诉第一财经：“总体来说，我们继续将通胀转向和企业治理改革视为日本变革的重要结构性主题。”在通胀转向方面，守屋表示，在结构性劳动力短缺的背景下，日本企业的工资上涨将在明年及此后几年继续，日本此前的通货紧缩将转为持续通胀，“我们认为这是日本股市自上而下的关键驱动因素”。

　　在企业治理改革方面，她称，变革将不仅限于股东回报。日本企业治理改革在稳步推进，类似于德国上世纪90年代的转型。随着剩余资本的优化和交叉持股的解除，企业扩大股东回报的行动可能会继续下去。“我们对这一主题非常乐观，随着这些努力取得进展，预计日本股市的净资产收益率（ROE）的峰值或从9%上升到12%以上。”她说。

　　从“石破天惊”到“骑虎难下”

　　相较于资本市场，自民党败选的冲击对于日本政坛则更为强烈。28日下午，石破茂就此次选举结果在自民党总部举行记者会。他称，此次选举接受了民众的强烈批判，将谦虚接受民众的批判声音意见，自民党将继续对“黑金丑闻”进行彻底改革。石破茂说，正在考虑如何推进政治改革，试图实现超越党派的政见讨论。也寻求与其他在野党的交流，寻找政策取向的共同点。自民党与公明党将进行首脑会谈，继续坚持联合执政。

　　陈子雷告诉第一财经，通过此次众议院选举，当前的日本政坛已转变成“少数派得势、多数派失势”的格局，“石破茂必须抓住‘关键的少数派’来稳定政权”。

　　虽然日本宪法中未规定众议院选举须过半数才能执政，但由于首相指名选举及绝大多数国会决议通过均需要得票数过半，因此议席能否过半是评判执政联盟是否掌握国会话语权的重要标准。

　　由于当前自民党与其盟友无法获得过半数席位，那么自民党必须联合当前的在野党，才能维系议会过半数席位，保持国会的话语权。但是，如何选择“关键的少数派”对于石破茂而言依旧是个不小的考验。陈子雷表示，比如，执政联盟中的公明党立场偏左翼，但在野党中的维新会隶属于极右势力，两者合作的可能性很小。“其实留下的选择面并不多。如果与在野党中的大党合作，那意味着石破茂未来做出政治让步或者政策交易的条件就会非常严苛”。

　　而目前，日本政坛的主要反对党都已表示不愿与自民党进行合作。

　　比如，日本国民民主党党首玉木雄一郎已表明，不会考虑与自民党和公明党联合执政。立宪民主党党首野田佳彦已表示，自民党和公明党的政权不能继续下去，只有实现政权更迭才能实现政治改革，作为在野党党首，争取出任首相是理所当然的。日媒认为，野田此番言论暗示有意争逐首相之位。

　　在自民党内部，如今也出现了不少要求石破茂“引咎辞职”的声音。对此，石破茂已在27日晚结果出炉后第一时间回应称，自己不会辞职，将“履行自己的职责”，“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实现政策目标”。

　　陈子雷认为，当前石破茂面临的局面比较尴尬，可谓从当初的“石破天惊”沦为“骑虎难下”，“后续他首先要考虑如何担责，如何收拾败选后党内的残局。如何与在野党合作、稳定国会和政权。从党内和党外两方面，如何合纵连横，考验着石破茂的治理能力”。

　　对于众议院选举后日本政坛微妙的格局，陈子雷表示，今后，日本进入“政坛地震”或者频繁换相的政权更迭的可能性很大，“政权的不稳定，往往会导致在外交政策层面更多从短期角度来获取政治利益。这对于如何建立起健康稳定的中日关系来说，不失为一大挑战”。